你買的是Noah還是Supreme 2.0?

Brendon Babenzien

  Brendon Babenzien ,一位與Supreme脫不了鉤的人物,曾任於 Supreme 創意總監,在這90年代誕生的牌子深耕了15年之久,有人說他把Supreme推向顛峰,能確信的是在其中功不可沒。在2002年他選擇離開並創立了Noah,經營五年後便中斷,直到2015年再度重啟, Noah 背後有著甚麼讓他這麼堅持 ? 為甚麼一定要是Noah而不是Supreme?

「到處都有新品牌出來,不論規模大小,都沒人願意去著墨所謂的『經典』,除非你要的是『真•經典』(ultra-classic),最無聊的那種。」

  沒有任何板牌的鮮明度,沒有次文化的聯想,猶如反璞歸真,甚至略顯無聊,如果你是追求新鮮感的人,很明顯這不是最佳的選擇,這就是Noah,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並不單單從眼睛就能了解,如同平凡無奇的茶包,等待一壺熱水沖起一杯好茶。

長島 (Long is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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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York ,Long island

  「指尖的砂礫,閃爍的波浪,迎面而來的鹹味,伴隨而來的海浪聲。衝浪和航行同樣處在海洋之中,卻進行完全不同的活動,如此共享共有的情境很讓我著迷。」

  「滑板在長島是最有創造力的活動,年輕人會藉由每天的體悟來創作,這是最極致的DIY與創造力,沒人會特地為了這些文化做甚麼,所以我們都是自己來,一切都不經由外人之手,滑板塗鴉和藝術就這麼和滑板並行。」當時年輕人用身體和城市、環境互動,從生活中尋找樂趣,將最直切最真切的感受,以自己的方式堆疊於熱愛的文化與事物上,詮釋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構築成一個獨特的文化。

由衷的結晶 – NOAH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專門售賣衝浪和滑板用品的店里當售貨員。那是一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在網路和社交平台還沒流行的時候一家衝浪店就更像是一個讓人聯誼社交的地方。大家會來看看雜誌和約會,也會在外面的停車場玩滑板。我們店會將每個星期五的某段特定時間設為Happy Hour 時段,任何人可以自攜啤酒跟朋友相聚。那是一個除了家以外,第二個讓人感到溫暖的地方。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讓我適應了這種生活跟生意融為一體的模式。」成長於充滿亞文化的環境,一切的作為都因發自內心的喜歡而去做,不受外界的影響,有先前的體驗與認知,才構成進一步的行為,對身處這些文化中的他而言,這只是將自我延伸到另一個媒介上,所有的事物都有著最真摯的連結,沒有半點虛假的包裝。

  「我們取自慢跑,取自海洋,取自滑板,我們只做這些,因為我們所談論的一切都是真正我們所做的事。」

「The creative part is the stuff that inspire the clothing. 」

「我永遠不會做一個登山系列,因為我不爬山。」

  「我們不認為自己是時尚品牌,時尚這回事很多時候就是單純地設計,並告訴你們這東西已經過時、沒用,是該買些新東西了。打摺褲(pleated pants)就是個例子,很多人在打摺褲上有不同地詮釋,甚至各種穿法,在80年代打摺褲是很美好的東西。所以去宣稱甚麼東西過時真的很蠢,因為對於真正的風格而言,發自內心去選擇要穿甚麼非常重要。

  「Noah是一個讓我思想具體化的過程,也包含了感興趣的一切。我不想成為任何一方,我的興趣不取決於一個品牌或是熱門與否,這不是我想做的。」

   「我們不是一個滑板品牌卻滲入了滑板元素,我們並非以沖浪為名卻以跟其相關的概念為基礎,我們毫不關心時尚但卻踏進了時裝圈。大部分成功品牌都不會為自己設置一個框架,因為只有這樣大家才可以更坦承地做自己。一個真誠的品牌形象才是致勝之道。很多錯誤的商業決定都是來自決策人只將業務重心放在金錢之上所致,但NOAH不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品牌,大家都只是抱著平常心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言談之間都能夠見到源自於亞文化的反叛影子,溫和卻不冒犯,簡單卻保有實際,行事之間不講求依循體制與架構,因為這不會是Brendon,你沒辦法從Noah中得出一個精確的風格描述,因為他堅持在所有喜愛事物之間得到共存的平衡點,真心不想去偏袒某一方。

 Do Cool shit, don’t just buy.

「我們想做的是讓這些與時尚結合,這些衣服很好看,但也請他媽做些甚麼(fucking do something),就像Pharrell。別只穿的像個玩滑板的或玩音樂的。」

   「Noah試著做的是,讓人們走進現實,真實的人、生活,一切都是我們真正在做的事,和衝浪店很像,生活就存在於這些地方,有衝浪的會三不五時去晃晃,因為這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來到Noah,很歡迎你分享正在做些甚麼,我們也會如此,而不是讓你買些東西然後謝謝光臨。」

  「這些產品是我認為『必須要有』的文化結晶,如果有共鳴,很好啊,但沒有的話,你可能不需要它。」

  「如果你只是為了在起床後讓自己穿得很酷,而那些都和影響你的文化不相干,你就只是個『角色』而已。穿的像玩滑板的卻不碰滑板,那你是誰?你可以隨便買下所要的,但你實際擁有的並不多。」

「我們從不想變『酷』,怎麼讓人從文化層面去認識『酷』才讓我更感興趣。由衷的選擇才是關鍵,而不是『夠不夠酷』。」

擷取
飛足(winged foot)標誌,源自於希臘神話中的信使Hermes穿著的涼鞋,負責傳遞諸神的旨意,同時也是行者的守護神,守護任何身體力行傳遞消息的人。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真正代表體育和運動家精神的象徵,也適用任何你熱愛的東西。我們想強調的是,勝利並不是最重要的,參與才是。 這也是我們偏好推行個人進行的運動,跑步、滑板和衝浪,只需要你踏出家門,甚至任何你想得到的地方。」看見飛腳Tee在網路上蠻有名氣的,但只是因為酷或是Supreme前主理人的頭銜而去追求這些東西,甚至沒有去做任何瞭解,只是穿上「和你沒有關係」的衣服,是否和這件衣服的本意有些不同?

  「在這時代,看起來『酷』好像就夠了。但我們期許消費者從這買東西,是有真正的原因,而不是為了成為那些人之一。」

  「現在網路上就能隨便找到各種風格,社會也越來越接受『不同』與『獨特』。但當你看見一個人穿得像音樂Icon,行為舉止卻和相關意識形態沒完全關聯,這樣的人就像…Bull shit。反過來說,有些人穿著西裝筆挺,懷著革新的思維並轉化成方法和作為,年輕人卻藐視地認為老古板。消費並不是件壞事,一但過度伴隨而來的就是盲目,當我們用自己的方式購物,是必須要經過著墨思考的。」當我們處在資訊爆炸的網路世代,隨時都能藉此看見新鮮的事物,接受訊息的速度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幾十倍甚至百倍,全世界都能馬上知道時裝周或受矚目的單品,或許很新潮、特別,是媒體這麼表示,那你自己覺得呢?Noah訴求的不單單是衝浪、滑板文化,更重要的是一個做人的基本哲理:構築自己的觀點與人生,「酷」並不在於你穿上甚麼,Pharrell穿著很與眾不同,更多時候是「人」,他的靈魂與人格特質。一直追求當紅的單品不會突然讓人覺得你很酷,反而更凸顯你的觀點有多容易被改變。

「我希望消費者能了解到比起穿甚麼,你做了甚麼是更重要的。人生是在於走出去做些甚麼,和周遭的世界連結,別只是華裝麗服。」

產品

  價格在Noah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你能在這買到一千多的T-shirt,也有幾萬塊的外套,基本款都是大眾能負擔的金額,但只要到較厚重的單品,價格就直接三級跳,這是怎麼回事?

Noah jacket 2016aw
Noah jacket, 2016 aw

  這是一件沒有防水封條,但有防水功能的夾克(非Gore-tex),一點也不厚重,你認為這多少錢?$150還是$250?答案是$448,買過The north face的人或許覺得這很正常,但今天這是一個大多人不知道的小眾品牌,甚至不專做機能單品,為甚麼敢開出這種價格?

Fabric

  「首先,這件夾克並沒有肩線,也就是很常發生滲水的部位。布料是非常高品質的綿/尼龍混紡面料,具有高度防水性,已經能滿足大多數的人。但構成單品的一切環節 — 運輸、布料、生產成本,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這些布料來自生產高品質面料的國家,他們都具備合理的環保規範。這代表需要花更多錢,但也對環境造成較小的破壞。如果這對消費者來說是一回事,那就有價值存在,若不是,我們相信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未來一樣能看見大家參與其中。」

  「我們的生產地有公平的勞工法,也以生產的高品質聞名。這件夾克為例,是義大利,在這從事服飾生產是一個很棒的工作,能享有充沛工資和午休時間,還有比美國平均還長的休假。和我們合作的廠商是一間家族工廠,會以太陽能作為部分能源。這些東西加起來就代表著付出更多的錢來製作夾克 ,這也是我們明白的事。我們把真正的價值放在讓人能有愉快的生活上,並且願意慢慢地發展我們的業務,以確保其他人能更好的生活。這是我們業務的核心,不完全出於利潤。我可以透過在生產力不太充沛的地方生產來賺更多錢,但也能像很多公司一樣把錢擺第一而去忽視其他人的人生或生活。」

「當你買便宜的東西時,意味著別人正在承擔成本。能夠省錢,是因為有人偷工減料,有人在不人道的條件下工作。大家已經習慣這樣的定價模式,簡單來說就是謊言。」

  「 無論是服裝、食品還是技術 ,我們長久習慣的定價大多是在地球上找到最便宜的生產地,這意味著侵入未發展國家並利用這些貧困。為了節省成本,企業會盡可能減少工資,不維護設備,也不提供合理工時。全部都是為您帶來『實惠』產品所必需的。如果你要強迫企業考慮真正的薪水,執行負責任的行為和對環境的尊重,情況就會大不相同。我不指望你們所有人都在意這一點,但是在購物之前去瞭解是很重要的。這就是最真切的沉默等於死亡。」

成本結構
Noah把該款夾克的成本結構公布在官方網站上,從面料(外、內裡)、輔料到縫製和其中相關的運輸成本一目了然地呈現給消費者。

  「最後,服裝業務很多時候是以量制價,做的東西越多,製作成本就越低。我們是一個小企業,所以我們生產的東西較少,代表會讓我們花費更多。我們非常重視為讓客戶提供獨特的機會去表達自己並且滿意。所以這款夾克只生產了兩種顏色,一色36件,總共72件。

「Buy less. Buy better.Don’t be a mindless consumer.

你買了甚麼,確確實實地跟世界的改變有所關聯。」

  每件產品都會有它的訴求,在Noah裡面,即使是一件圖像Tee也有其存在的意義,當我們習慣以價格去評斷這些東西好壞的時候,同時也遮蔽了背後的事物,買衣服我們都該對於外觀有要求,但市場中也有不少產品將成本投注在他們重視的地方,一些不顯眼的地方,布料、縫線、版型、內裡,甚至是生產地,從想法到構成產品的每個環節,都能變成傳遞訊息的載體。

  對於Noah而言產品是傳遞訊息的媒介,熱愛的活動、不同的觀點或是對於經典的追求,但其中也不少訴說著焦躁和憂慮,若只是因為酷也沒做進一步了解,那會少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改變世界

「NOAH 的服飾其實只是我們用以表達訊息的工具,要將社會平權、環境保育甚至消費模式等概念傳遞至大眾才是品牌的核心價值。」

  「NOAH的商品某程度上支持我們去討論並為社會作出改變,因為一門事業在社會上確實比任何獨立單位都更具影響力。說穿了那還是要歸功於大家對金錢的尊重。假如我們的生意成功可以為社會帶來轉變,就可以採用全新的經營模式,改善跟消費者之間的溝通,更可以為員工帶來更優渥的福利。一門成功的生意對現今社會來說比任何時候來得關鍵。」

  「我們相信每間公司都該至少做一件能帶來正面影響的事。但在這個金錢成就至上的社會中,忽略社會或環境影響,以最低底線做出決策已經是常態了。」

「你最能影響世界的方式,就是如何經營自己的事業,因為大家都是在同個體系裏,一個商業的環境。」

  「有些事一直困擾著我,我不知道這問題能不能解決。最近PETA(People for the Ethical Treatment of Animals, 動物善待組織) 從一間虐待動物的農場採買羊毛。我看見那些視頻,非常殘忍,沒有人性。在一天內Patagonia就做出回應,剔除了這間供應商,但當我更深入了解之後,這可能是在這產業普遍的現象,Patagonia有這樣的資源和採買能力來改變供應商的做法,但對Noah而言,我們太小了。我並不知道我們的羊毛來自哪裡,在當下我懷疑是否該繼續賣羊毛產品,我愛羊毛,所以必須找出合理對待動物的供應商,或就繼續接受這沉痛的情形。」

  「如果我們要經營事業,要怎麼實現讓世界變得更好的想法?規模太小的我們就只能碰到表層。第一步就是找到給予員工合理薪水的廠商,讓更多人能有健康的環境和足夠的休息時間,這些人都可以是健康、快樂的。第二是製作能長久的產品,而不是生產那些知道很快就是垃圾的東西。」

  「我們從日本運送布料到義大利縫製,送回美國販售,然後再把貨物送到世界各地從網路下單的客人手上,這是一種環境災害,但對於現在的我們,是我們盡力所能達到的結果」

Noah 01
「說我們永續是假的。每一季我們要做得更多,這才是事實。」via Noah

  「從一開始,我們一直致力於讓Noah成為傳遞重要信息的載體,維持對於社會和環境相關問題的溝通。這些是緊迫的時刻,我們將繼續倡導所關心的事情。我們是一家緩慢成長的小公司,但我們向你保證:我們會一直努力做到更好。」

結語

  改變世界有很多方式,Brendon Babenzien選擇了熱愛的服飾,價格、布料、品質、生產地、販售模式,其中的每個環節都環繞著這件事,對於世界、社會的關切,他愛著身處的地球,愛著所處的行業,愛著自己的生活,期望著能讓所愛變得更好並分享給大家,每個產品都是對這些理念的承諾。

  最初我懷疑Brendon是否就像個理想主義者或思想家,充滿過於天真的想法,懷著一個不切實際的世界,很有趣的是他豪不避諱的自稱資本家,因為這是一個資本社會,追求夢想同時也要過生活,未經現實雕琢的理想很容易顯得不切實際。

  你能從話中感受出他的喜悅,也能感受到憂慮,Noah的目標很大,這過程中必定會遇到現實與理想的拉扯,也從沒要隱瞞這些事實,Brendon明白所做的好與不好,至少對當下的Noah而言,會是一個能盡早達成理想的決定。

  Noah的行事風格很讓我吸引的一點是,闡述的措辭從來沒有公司對消費者那種上對下的感受,他們對於透明化的講究也非常大膽,消費者懷疑為甚麼一件Tee或夾克可以賣這麼貴,直接整理出成本結構給你們看,連自己賺了多少錢都沒在不好意思,就是這種真誠的耿直,更顯得平易近人,也更願意讓人買單。

便宜的東西看起來簡單,看起來簡單卻不代表應該便宜。

  或許Noah沒有絢麗的設計,但他們對於溝通上的講究,也讓人更瞭解Noah追求的是甚麼,你買下的是甚麼,「買一件素Tee要花1500,我幹嘛不去找Uniqlo就好?」,當你深入了解之後,就不會是省了一千多塊這回事而已。

  所以,買Noah是因為跟Supreme有很深的關聯?相對Supreme負擔得起?還是顯得比較內行? 那或許諾亞方舟只能是一艘特別大的船而已。

  「Whatever your shit is, cool. Be it.  That’s how it goes, whatever that means in the grand scheme of the business. And how the clothes end up, how the store looks and feels, how we present ourselves, how we talk about it—it all stems from that core thing. Be yourself, this is who we are, and if you want to participate in it in your own way, cool.」by Brendon Babenz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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